拉开窗帘,如画笔下的水墨晕染,由远而近。窗外有树,见惯了的,枝枝叶叶与晨风中柔柔摇曳,似乎怕惊扰了身边轻绕的薄雾。
浅绣蛾眉,依着岁月,斟一壶白茶,在这个清淡的晨,坐在北京的天光下,铺开我一天的画卷。
这幅画不是山长水阔,没有浓墨重彩,依旧是小女儿的恬淡,依旧如一窗乳白雾霭般飘在空中,安静和暖。心底的颜色,如杯中的白茶,素素淡淡,如窗外之树,任风雨霜雪,花开花落,安之若素。
浅坐流年,心如白茶。看似索然无味,却清清爽爽、干干净净。不依不靠、不眷不恋、不芊不蔓、不悲不苦、不掺不和,独自的味道,原汁原味,本是水的本质、本真。
这样淡如白茶的日子已经很久了。
该是你的终是你的。不争不抢,不嗔不怒,淡淡的,如手中暖暖的白茶,让静静的生命在其间融化。
文人雅士多爱茶,尤其中国的文人雅士。
茶鼎、茶瓯、茶磨、茶碾、茶臼、茶柜、茶槽、茶宪、茶笼、茶筐、茶板、茶挟、茶罗、茶囊、茶瓢、茶匙……中国茶文化鼎盛、广博可见一斑。捧出自珍的茶壶,斟一壶秋菊腊梅花露,看茶水交融,看茶叶舒展,看新绿在一杯清水中彼此缓缓渗透。闭上眼睛,扑鼻茶香;睁开眼睛,茶的世界已别有洞天。捧之唇边,芬芳萦绕。但看此刻,玲珑杯盏之内,或拥琥珀之光泽,似有碧玉之俏丽。观之花开柔媚,闻之轻吟浅唱,抬眼处斜阳日暮,开遍阡陌……于是,茶成了红尘中最绵软、最恒久、最热切的一阕痴情爱恋。
而我,还是喜一杯白茶。
上善若水,而非上善若茶。茶的天地,终究还是水;茶的灵魂,不过一杯水。人生所有的荣辱、悲欢,不过这道白茶中的茶叶。毛尖、铁观音、龙井、普洱……浸入何种叶片,便会泡出何种味道、生发何种风景而已。
这份朴素的情缘,来自我朴素的家园。没有紫砂彩瓷,一碗热气蒸腾的白茶,在狂乱的低首中,无需抿着唇仔细咂摸,一股热流已润及肠胃,每一个毛孔自然舒展……
世间哪种茶可以如此豪饮?世间哪种茶有如此普天下皆可拥有的便当?拥有一杯白茶的人生,牧牛夕阳,荷锄带月,日子久了,不论普洱的琥珀之光还是铁观音的幽绿,我们心底变异的色彩会不会让我们看待世界的目光也有了异样?
烟雨江南不过一杯白茶,寂寞清秋不过一杯白茶,大江东去不过一杯白茶。而我,宁愿生如白茶,清澈澄明,简单素净。
心静了,白茶的味道渗透了禅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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